三月底,姜爱华又收到了骆川的快递,这次的快递很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钥匙,骆川这次连半个字都没有留下。
姜爱华打电话给他,还是那个中年妇人接的电话:“骆川啊,他上个月就搬走了。”
姜爱华眉头微皱:“大姐,请问你知道骆川去哪里了吗?”
中年妇人道:“我不清楚哦,我是做短租房的房东,他在我这边租了一个月而已。”
姜爱华再一次跟他失联了。
他把钥匙寄给了她,她却不知道要怎么付租金给他。
姜爱华想了想,找时间去了一趟县城,用钥匙打开小院的大门,院子里看着挺荒凉的,墙边的柴跺倒了,木柴倒了一地,被雨一淋太阳一晒,上面长了好些蘑菇,一看就是许久没人住了。
她走到房门口,大门一开,她却大吃一惊,印象中泛黄的旧墙皮没有了,映入眼帘的是新刷的墙面,新换上的灯管与玻璃窗,甚至连厕所前面的洗手盘也重新换了一个。
骆川把房子交给她以前,竟然还重新装修过,姜爱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难道她还会嫌弃这房子破不成?
他竟然还等房子翻新完才给她寄钥匙,为她想得这么周到,但她却连怎么联系他都不知道。
姜爱华隐隐觉得骆川的工作似乎不是那么顺利,或许还有点危险,否则他为什么会这么神秘?但她又没办法求证,心里猫抓一般有些烦躁起来。
她把窗户打开散味,草草地把院子收拾了一下,把柴重新码回墙根底下,这一堆的柴看着也不少呢,她住进来的时候可以用……
收拾完柴垛,她准备离开。
“骆川,你回来了?!”又惊又喜的声音从巷子里传了过来,然后是脚步飞快奔跑的声音,跑到院子门口用力地推开那扇铁门,一个身影出现在姜爱华的面前。
姜爱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是她,骆川斜对面那个邻居,叫杨雪如的。
杨雪如满心欢喜地奔过来,本以为能看见一年多没见的骆川,谁知道却见到了一个让她非常不高兴的人,她的脸直接拉了下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爱华拍了拍手里的灰,走到井边摇了一下水,一边洗手一边道:“骆川把房子租给我了,我以后就住这儿了。”
杨雪如脸色大变:“什么?你住在这里?骆川呢?”前段时间有工人过来翻新房子,她还以为骆川要回来了,可是非常尽心尽力地给他监了好长时间的工,问工人骆川在哪里,工人只负责干活,哪里知道房子的主人在哪里?杨雪如没问清楚骆川的下落,但见他开始装修房子,心想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她还生怕工人偷工减料,对房子不尽心,还每天都抽空过来监工,要求工人们把活干得漂漂亮亮,最后连卫生也搞好了才走。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房子装修好了骆川就要回来了,谁知道骆川竟然把房子租给了姜爱华?出租房子不奇怪,租给熟人也不奇怪,但把房子装修好后才租给熟人,而这个熟人又是正当妙龄的小美女,他还曾经把她带回家里住过,杨雪如又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她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除了她已
经结过一次婚,她不觉得自己的条件比姜爱华差哪儿了。
姜爱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别说她现在不知道骆川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这个人的,她洗完手后把房间的门锁上,背上包准备离开。
杨雪如大声道:“我问你骆川在哪里?”
姜爱华翘着手:“你问他呀!”
废话,如果她知道骆川去了哪里,她还用得着跟她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吗?杨雪如看着姜爱华那桀骜不羁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怕事的,她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跟骆川是什么关系吗?”
姜爱华把大门锁拿起来:“大姐,我要锁门了,请你离开。”
杨雪如扬起下巴:“骆川是我的男人,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
姜爱华淡定得很:“哦,是吗?那你干嘛问我你的男人去了哪里?”
杨雪如被将了一军,继而冷笑道:“我们只是吵了几句嘴而已,很快就能和好,倒是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姜爱华道:“我说过了,他把房子租给我了。”她一把将杨雪如拉了出来,大锁卡地一声锁上了。
杨雪如气急:“他为什么要把房子租给你?他不回来了吗?”
姜爱华不理她,直接往前走,杨雪如追了上来:“骆川到底去了哪里?”
姜爱华停了下来:“第一,骆川已经把房子租给了我,这是事实;第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问我没用。”
杨雪如不相信:“那他是怎么联系你的?你有他的电话吗?”
姜爱华耸耸肩:“我没有他的电话。”
杨雪如破口而出:“你撒谎!你怎么可能没有他的电话?没有他的电话,他的钥匙是怎么给你的?你给我说清楚。”
姜爱华嗤笑了一声:“别说我没有,就算我真的有,又为什么要给你?你是谁,你是警察?你审犯人呢?”
说完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根本不理会她在后面跳脚。
第76章
姜爱华并没有把杨雪如的话放在心里,骆川样貌出众又有赚钱的本事,身边有女人盯着不放是很正常的,而且杨雪如的手段并不高明,一看就知道是在骗她的,她只是担心他遇到麻烦了。
这个年代的珠三角就像是一只金蟾蜍,源源不断地创造出滚滚流动的资金,吸引了无数胆大之人前赴后继地下海经商,懂得抓住机遇的人很快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但繁荣兴盛是表象,暗底里却不知掩盖了多少见不得人、违法乱纪的肮脏勾当,各种地头蛇为了抢生意、抢地盘,烧杀打砸肆无忌惮,港片里能拍出来的古惑仔还是往轻了演,实际情况往往比电影还要夸张还要严重。
一条12块钱的牛仔裤,从东莞的服装厂批发出来,运到中原地区,转手就能卖20块,越往北走,可能能卖到23、25块,翻倍的利润让小商贩们红了眼睛。按理说挤绿皮火车是最安全的,有铁路公安也有乘警在,不用担心货没了,但人只有两只手,两只手注定拿不动太多的货,为了多拉一点货,不知道有多少人与人合资包下货车从南往北运货,南下的空车是无人问津的,但北上的货车在半路上遇到打劫的实属稀松平常。
姜爱华还记得当时有一桩轰动全国的案件,一个服装厂的老板这边刚把货出给客人,没等客人的车走出几百公里又把货劫了回来,原封不动地送回仓库,再卖给下一家的客人,同一批货卖了三四遍,最后东窗事发,震惊全国。
在这个到处都没有监控的年代,下海做生意的盈亏不最大的风险,最大的风险是富贵就在眼前,就看你有没有命享。若真惹人不顺眼了又没个靠山,这碗饭还真不好吃。
骆川在宁安县做了那么多年的小商贩,姜爱华觉得他到南边去发展也不会主动放弃自己这一项优势,南货北卖的确是这个年代的小商贩最赚钱的买卖了,她下意识地觉得他可能是遇到麻烦了,所以他不敢给她留下联系方式,也不肯说他的近况,就连住宿也是短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