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报名了培训班,有这个幌子在,她就不用掩盖自己会用基础办公软件的事了,所以两周后骆川从外面回来,惊讶地发现她已经在用excel表格登记订单的情况了,日期、客户名称、产品种类、数量、金额、进度,一项项登记得整整齐齐,还补上了从开业到现在的进出货单登记,还把毛利计算出来了,把骆川惊了个目瞪口呆。
骆川一直做小货郎,也会记账,但只能记个大概的数额,没办法精确到一分一厘,但姜爱华做的表格却连他出差的加油费跟过路费都加进去了,能看到精确到分厘的毛利明细。
骆川神色复杂地看着姜爱华:“你想读书吗?”
她学东西真的太快了,他是亲眼看着她背字根表的,二十六个字母后面跟着那么一大串完全没有逻辑规律的字组合在一起,他连读都读不顺,她背了一小时就背出来了,一周不到的时间就能熟练地拆字打字了,上了半个月的课就已经能做出这么清晰明了又漂亮的表了,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姜爱华好笑:“怎么又说这个了?”他都第几次提起这个话题了,她不能继续读书,感觉他比姜成才还难过的样子。
骆川深深地看着她,忍不住上前把她拥进了怀里:“如果你想去,家里我帮你看着,我供你读书。”
姜爱华心下感动,伸手回抱着他,叹息道:“傻瓜,我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差不多得到了,读不读书于我而言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如果她真的想读书,或许要等到她的孩子也大学毕业了,她也退休了,到时她或许兴致来了会报一个老年大学陶冶一下情操吧,但此时是真的没这个必要了。
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睁着眼睛发呆,回想起自己重生三年多,其实也算是把上辈子的遗憾都弥补完了吧?
月华找回来了,现在长成了一个健康白胖的宝宝;丽华早恋的名头洗刷掉了,现在正在重点中学读高中,以她现在的成绩,两年后再不济也能考个大专吧,到时再问问她有没有想从事的职业,她好早点为她铺路做打算;而一直压在她心底最担心的姜成才会轻生的事,似乎也随
着罗家珍的离开而消弭于无形之中,姜成才现在已经没有了轻生的必要。
姜爱华此刻静下心来盘点才发现她努力了三年多,总算把上辈子的遗憾全都弥补过来了,现在全家人总算能齐心协力地跟着她走向一个光明的前景。
她几乎是无法控制地滴下泪来,这一千多个日子里,她太累太累了,一个人撑着全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重蹈了上辈子的覆辙,她的精神一直都绷得紧紧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刺猬,不惜得罪人,落下一个泼辣好强的名声。
她摸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感觉脑子里的那根筋一下就松弛下来了,从明天起,她终于可以放下执念,专注自己的人生了。
第二天她是被骆川焦急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脸,拍得她很痛,她皱着眉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努力睁开的一缝就看见了骆川满是焦急的脸:“爱华,你怎么样?快醒醒……”
姜爱华睁开了一线的眼睛又闭上了,骆川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突然感觉一阵天晕地转,自己的身体似乎上升到空中,她头痛欲裂,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却感觉自己陷入到更深的深渊中看不清楚方向,感觉身体一直跌一直跌,她终于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鼻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耳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是月华的声音。
然后是姜丽华的劝告:“大姐病了,你别哭得太大声,会吵醒她的。”
月华声音里满是委屈:“大姐怎么还不醒?我都等好久了……”
姜爱华的头就朝月华的方向偏了一下,睁开眼睛,开口道:“你们怎么来了?”她以为她说出来的是昔日那清脆甜美的声音,没想到一张口竟然沙哑得仿佛是七旬老妪,吓了她老大一跳,她竟然病得这么严重了吗?
姜丽华跟月华大喜,立刻扑了上来:“大姐,你醒了?!”
一旁站着的骆川跟姜成才也立刻过来了,关心又紧张地看着她。
姜爱华动了一下,就觉得头痛欲裂,她嘶了一声:“我怎么到医院来了?”
骆川道:“你发高烧了,我把你送医院来了,还通知了你爸跟妹妹他们,他们也过来了……”
骆川很自责,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忙了一圈回店里才发现姜爱华没来,家里打电话没人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状况,如果姜爱华另有安排的话她会提前跟他说的。
他急急忙忙地赶回家里,发现家里的门还是他出去时随便关上的样子,更急了,匆匆忙忙跑上二楼姜爱华的房间,这才发现她高烧昏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明明前一天一点事也没有的,说病就病了,而且还病得这么严重,他吓到了,怕自己照顾不好她,连忙通知了姜成才。
姜成才听到姜爱华高烧昏迷,吓得喂鸡的盆都摔成了几瓣,立刻就带着两个女儿坐车到县城来了。
姜丽华吓得浑身冷汗,在她心里大姐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任何难事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以前就是生病她也能撑着身体干活做事一下不落,没想到这次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害怕,紧紧地抱着月华偎依在姜爱华的身边片刻也不敢离去,
姜爱华也没料到昨晚自己刚觉得肩膀上的重任卸下了,整个人就忽然病倒了,她疲倦地笑笑:“没事的,可能是有点中暑了,我吊几瓶水就可以回家了。”
第120章
姜爱华满心以为这个只是个小感冒,吊两瓶水回家休息两天就能好了,却没想到这个病却像是春天不停歇的雨水,缠缠绵绵无断绝。
高烧退了后,她就开始咳嗽,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并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低烧,她怕自己的病传染给月华,让姜成才把她们姐妹带回家去,她留在县城养病,但姜丽华跟月华又哪里肯走?
最后是姜成才让骆川把他们一家都送回了上社村老家,什么事都不让她干,就让她好好养病。
西药似乎对她的病情没有什么效果,姜成才到山里面寻了许多治感冒风寒的草药,熬成浓浓的汤汁让她洗澡,她洗了几天,低烧终于退下了,但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
嗓子好了一点,但人虚得厉害,病了一个多星期,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完全消失了,本就纤瘦的身材现在更像是一阵风都会把她吹跑。
谢小英挑着一担箩筐过来了,到院门口就大声喊姜成才:“成才,在家吗?”
姜成才正在熬汤药,听到叫声就从屋里出来了:“婶,怎么了?”
谢小英把箩筐里的草药全都倒在他家的院子里:“洗完锅里煮的那一剂,换成这几样,我给你分好。”她手脚麻利地把那些草药分一分,分成了三堆:“之前煮的是去风寒祛湿的,这些是补气养神的,她一下子瘦这么厉害,去风寒的药不能用得太过,得用补气的药中和一下,不然总是在床上下不来。”
姜爱华躺在床上,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虽然没什么力气起床,但却把谢小英的话听得明明白白,她不禁诧异,谢小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竟然亲自上山给她采草药?
而且她的态度那是相当的自然,仿佛两家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芥蒂,完完全全把她当成子孙辈来关心爱护,姜爱华还清楚地记得两人可不止一次撕破脸吵架,她甚至还拿水泼过姜福添……
想到这里,她不禁汗颜,重生后跟姜福添家冰释前嫌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毕竟前世姜福添一家最是看不起姜成才,落井下石的事没少干,这一世自家经济情况好起来了,也没刻意去经营两家人之间的关系,只是请了姜成昆帮忙养鸡,这两老对她的态度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很现实,但姜爱华也不会拒绝这种示好就对了,过日子么,有时事就不能太较真了,姜福添跟谢小英都能把以前的事当作没发生,她自然也没必要去特意提起扫大家的兴了。
姜爱华又洗了几回草药水,终于觉得身体里的那股疲惫劲儿完全去除了,这次一病竟然病了半个月之久,她上称一称,足足瘦了10斤,连裤头都大了两个码,真的跟个纸片人一样了。
她正盯着称发呆,忽然发现头顶上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一惊:“骆川,你什么时候来的?”
骆川这阵子正是最忙的时候,陶瓷厂的生意刚刚起步,根本就离不开他,但他无论多累,一天不会少于两个电话,隔三岔五还要亲自到她家来看她,有时候待不到半小时又要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