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馨转头,正好看到陆泽蔚往聚在一起嘀咕的家属妇女们走过去。
陆泽蔚:“你们刚才说什么?”
家属妇女们吓了一跳。
“没说你,说你家属呢。”
“我们没说你坏话,都是在说你好话,说你勤快。”
陆泽蔚眉头紧拧,这就是他直接走过来的原因,“我上的报纸,为什么说的不是我,是我家属?”
一名年长的妇女,看着良馨没走过来,正弯着腰看着竹筐里的鱼,一脸馋样,压低声音说:
“我们在说,你妈看走眼了,不要大院里的姑娘,特地从农村给你找了个媳妇,以为农村姑娘勤快,结果是个懒得出奇的人。”
“缝被子这样的针线活,女人不做,让家里男人做,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懒到让自己男人上报纸了,我也是头一回见。”
几名妇女看着良馨的眼神充满了鄙视与不认可,陆泽蔚只觉荒谬。
他算到一出门会听到难听话,却万万没想到,这难听话居然不是冲他,更多的反而是冲良馨。
这比冲他自己,更让他愤怒。
“一床被子两个人盖,女人缝了叫应该,男人缝了就要怪女人懒,你们受压迫受的脑子僵化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简直封建!”
妇女家属们顿时又吓了一跳。
“冲锋,我们可是向着你说话的,你怎么反过来指责我们?”
“因为我不像你们,里外不分,好坏也不分。”陆泽蔚越说越生气,“以后我不但缝被子,我还买菜烧饭,包揽家里卫生,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我家属坏话,我就上家属会告你们去!”
“哎!你……”
“我想吃鱼。”
良馨走过来,打断冲突,看着几名妇女家属,“你去买鱼,我在这听着,有什么话当面跟我说。”
常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一向都是有两幅面孔。
看到良馨直接过来了,脸上还带着笑。
几名家属妇女,顿时没一个敢吭声的。
“你们以后要是闲着看不过去,自己家里活又不够你们干,欢迎来我们家里帮冲锋干活。”良馨笑着道:“这样,你们不但消耗了多余的力气,用这种办法向着冲锋,他不但不会再反过来指责你们,反而还会像你们想要的那样,感激你们。”
几名妇女嘴巴蠕动着,想反驳,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张口的。
最后最先开口的妇女道:“谁闲着了,我还得赶紧扫地擦桌子,打扫卫生呢。”
“我也得赶紧割肉,回去烧饭。”
“孩子作用本买好了,我得给他送到学校去。”
妇女们突然变得很忙的样子,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
陆泽蔚心口堵着气,一脸想不通的样子。
良馨看上去倒是一丁点都没受影响,又走到装着河鲜的竹筐前去,“任何改革,影响的都不可能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家庭。”
陆泽蔚一顿。
他看着良馨,哪怕正看着草鱼犯馋,侧脸依然有一种那日领证在雪地里看到的圣洁之气。
这种圣洁,是超然,接地气的智慧。
他第一次在一个年纪这么小的人身上看到这种气质。
拥有这种气质的人,起码该是一个饱经风霜,上知天命,下看破红尘的耄耋老者才对。
“你想吃红烧鱼?”
“不是,我想吃烤鱼。”
“烤鱼?穿起来放在柴火上烤?”陆泽蔚看着起码有五斤重的大草鱼,“这个大了,鲫鱼烤起来更方便。”
“先买,怎么烧我教你。”
良馨挑了一条六斤重的草鱼,除了黄花鱼和带鱼,其他鱼都不要票,草鱼更是没什么人会买的种类。
槐花村西边大河里,草鱼就不少,除了过年腌咸鱼,平时没什么人去捞。
因为烧鱼费油,没人会舍得将小半锅的油,浪费在一条鱼上。
陆泽蔚递过去8毛钱,接过用稻草穿起来的草鱼。
售货员明显忍着笑,却因为刚才良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把一群家属妇女气走了,闭紧嘴巴什么都没说。
良馨也对售货员一笑,倒是把售货员笑得头皮发麻,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暗道,这小姑娘心性脾气不简单。
良馨拿着副食本,买了豆腐和厚百叶,称了黄豆芽。
又去菜站买了莴笋,芹菜,马铃薯,洋葱,以及半篮子辣椒,有干辣椒、杭椒、小米辣,一些不喜欢议论旁人的家属,看着都连连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