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柜里的衣服全被装进箱子,写字台上的红色铁皮暖水壶,一对搪瓷茶缸,底下的两尊痰盂都不见了。
书架上的书,墨水瓶,钢笔,笔记本,还有梳妆台上面的雪花膏润唇脂冻疮膏,以及本来正放着电影的电视机,收音机,皮革箱子和几床新被全都没了!
只除了床上的被子和她。
要不是陆冲锋穿着一身军装走进来,良馨差点以为又穿越了。
“我用热毛巾帮你擦过了,你要不要再洗个澡?”
“……你搬家?”
“我们新房的东西一应搬走。”陆泽蔚手上端着白瓷茶杯,“我原来房间里的东西会再挪过来,就算我们回来也有的住。”
良馨揉了揉太阳穴,“这里才是第一个新房。”
“是新房,才要一起带走。”陆冲锋将水喂给她喝,“你跟我随军后,短时间内很难再回来,所以我还是把新房的东西都搬去我们第一个新家。”
良馨羡慕他的体力。
“那也用不着这么急,等我醒了再一起收拾。”
“明天就走了,来不及。”
半躺在床上的良馨,突然睁圆了双眼,“你说什么?”
陆泽蔚将白瓷茶杯放在一边,
认真看着良馨,“太快了?我也没想到你会愿意跟我去随军。”
“……你们军人真是作风迅速,什么都打速决战。”良馨斜着眼看他,“除了床上。”
这是夸他?
认可他?
意思他很行?
陆冲锋翘起唇角,“都是领导指挥有方,战术高明。”
良馨:“……”
她可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想到这,浑身酸软肿胀。
“你不能再睡了。”陆泽蔚扶起想要往被子里滑的良馨,“时间紧急,爸借了军车给我,你得起床,我陪你回去一趟。”
良馨摆了摆手,“不用,我睡一觉去赶火车。”
“不行。”
陆冲锋义正严词,“哪有丈夫不去老婆娘家的,不去就说明我名不正言不顺。”
良馨抬起另一只手,两手一起揉着太阳穴,“我累了,去不动,下次再说。”
陆冲锋抱起良馨,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像抱小孩儿一样,“借爸的车去,你想睡就睡,睡醒就到槐花公社了。”
“不去。”
“我早该去了,走之前怎么都得去一趟,见一见长辈和家里人。”
“……”
“我们这一趟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假期回来,再说我去了,才算真正被认可,不去都不知道良家女婿是……”
良馨突然俯身拍拍他的脸颊,手背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轮廓慢慢滑下,弯曲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道:“区区武士护卫,胆敢索要认可,你当你将本公主服侍满意了?”
陆冲锋漆黑如墨的双眸缓缓变成铮亮如雪的刀尖,寒利逼人,握着细腰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良馨察觉早起阳光明媚的天,仿佛骤然暗沉下来,心脏狂跳,脚趾蜷缩两下,翻身便跑。
下一秒,腰就被掐住,往后一拖。
长长的影子,以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匍匐在曼妙身影之下。
良馨眼前天旋地转,被翻身平躺,下意识垂眸。
他攥紧白皙脚腕慢慢举起,如濒死的野兽恶狠狠咬住脚尖,眼底布满暗潮:“今日,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良馨浑身激起一连串细小的疙瘩。
完了。
玩脱了。
第25章 坐上随军的火车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指勤勤恳恳,竭尽全力,到死为止。
再换个字面意思,不遗余力,直至生命终结。
上海牌凤穿牡丹印花床单,布身耐磨、平整挺括、久洗长新,良馨侧脸贴在床单上时,却发现床单被磨损一层细细的绒毛,眼前很快被泪水模糊。
等再次想起这层床单的时候,她跪立着,视角广括,本应该看得不那么明显,却很明显得发现耐磨耐用的床单上,深红色牡丹花褪了色,紧密织线缓缓断裂,精细凤凰,也已经彻底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