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臭教书的,跑这里来装x了。
庄策单手撑在连座沙发的椅背上,轻轻一跃,长腿便迈过沙发,身体陷入沙发一隅。他打响指唤来服务生,语气轻慢随意:“一杯咖啡,老规矩,tripletriple(三倍奶三倍糖)。”
他如此恣意洒脱的做派,在周珩止眼中简直和触犯天条无异。
但周珩止没有多说,他俯身端起茶杯细细品茗,心思在茶汤中蔓延。
——他和吊儿郎当的混子可没什么话说。
就在此时,包厢门外响起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年轻男子打电话的声音。本来这里包厢的隔音是非常好的,但刚才庄策进门时并没有关紧大门,留了一道小小缝隙,故而室外的声音清晰地穿进了房间里。
“妈,你别催了,我已经到了。我真的不理解我爸为什么总要逼我来参加这个聚会。”
“没错,我知道,我爸和周叔叔、庄叔叔是老同学老朋友,但他们的友情他们自己延续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让我们三个人继承啊?”
“我和他俩根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那个周珩止,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我每次和他尬聊,我都以为在和我爹说话,听得我想打瞌睡。我不会到了三十岁,也自动进化成老头吧?”
“还有庄策,回国之前我听说他创业成功,在科技领域风生水起,我还以为他走霸道总裁路线,没想到他情商赶不上智商,目中无人眼高于顶。”
周珩止:“……”
庄策:“……”
门外的陆之熠完全不知道,他和母亲抱怨的电话声被室内的两个人完全听去了。
不过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前不久他刚学了一句中国古语(?)——我看诸君皆有病,料诸君见我应如是。
没错,他们三个人就是一种互文的关系。
陆之熠挂断电话,整好衣冠,推门走进了包厢内,房间里已有两道身影等候。
“周哥好、庄哥好,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
“没关系,反正大家都不赶时间。”周珩止抬手指向面前的茶杯,表情温和,没有一点破绽,“这是高黎贡山普洱,你要试试吗?”
“谢谢,不用了。”陆之熠婉拒,“我还没到喝茶的年纪。”
“……”
“不如来杯咖啡?”庄策晃了晃手里三倍奶三倍糖的咖啡,“这里的豆子很不错,有一种巧克力的焦香。”
“也不用了。”陆之熠摆手,“我过了喝奶茶的年纪。”
“……”
“不好意思两位哥哥,我在国外时习惯喝tonicwater(气泡水)。”说完,陆之熠转向服务生,灿然一笑,笑容极富感染力,“你好,请给我一杯干姜金汤力。”
周珩止默默喝完面前的三杯茶。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懒得教他规矩。
庄策把咖啡里的冰块咬得嘎吱作响。
——假洋鬼子,真是没品味的low货!
……
三人齐聚后,他们让服务生帮忙拍了一张合影,然后各自传到了各自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
照片里,他们三个分别坐在沙发的三个角落,一人喝茶,一人喝咖啡,一人喝气泡水……各干各的,毫无眼神交流。
不知道他们的父亲看到照片后,满意不满意他们的“珍贵友情”。
合影结束,庄策问:“我要去打几杆,有人一起去吗?”
不出所料,两人都婉拒了他的高尔夫邀请。
陆之熠打算去游泳,还想在泳池边晒晒日光浴;周珩止说他不喜欢运动,要留在房间里看书。
于是三人一拍即散,分道扬镳。
那两个烦死人的家伙离开后,周珩止终于可以独享一套房间。包厢里寂静无声,只有书页悄然翻动的声音。
夏末的阳光透过一整面玻璃墙落下,如一张金色的毛茸茸的毯子,温顺地伏在男人的脚边。
周珩止看书看得很入迷,他的手指轻轻摸索着精装书背上凹凸有秩的雕印,即使指尖粘上了金粉也浑然不觉。
这本书讲得是建筑与哲学的关系,由芬兰国宝级的建筑大师所作,他特地托人从欧洲带回,书页里仿佛还夹着赫尔辛基的街景。
作为a大最年轻的副教授,周珩止除了有固定的教学任务以外,偶尔也会亲自操刀建筑设计。前不久,他刚刚结束了一个和设计院合作的重点项目,升级改造了一所盲童学校;他本想在项目后好好休息,一口气把这本书读完,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莫名其妙被学校教务处分配了一个代课工作。
想起那门计划外的课程,周珩止翻书的动作慢了下来。
真是奇怪,他看书时很少会分神的。
他想要摒弃杂念,可更多的杂念接二连三地闯进了脑海中。
鼻梁上的新镜框比他原本的沉,低头时会顺着鼻梁下滑,他时不时就要抬一抬;为他挑选镜框的女生眼光独到,很是狡黠灵慧,只是上课躲点名的样子很狼狈。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记不清了,只记得姓颜,名字很普通,远不如她本人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