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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花园内,一对交叠的身影被路灯拖得很长。
女孩埋首在男人的胸口,眼泪无声,打湿了他的衣襟。
夜风微凉,庄策用西装外套拢住颜玉琢的细腰,感受着泪水在自己的衬衣上漫开。
她在为什么而哭呢,为离散的童年,为早逝的闺蜜,为无解的病情?
还是在为了这个坚定地拥住了自己的怀抱?
她的泪水滚烫,更烫的是他的体温。
庄策的心脏勃勃跳动着,他昂首望向夜空,可惜今晚云厚,月亮羞涩地躲在了后面。
不过没关系,他怀里已经有了专属于他的月亮了。
第74章 见家长“庄策,你之前说想以我男朋友……
经过若雅爸爸和两位姨妈的商量,最终他们决定冒险一试,为若雅妈妈进行第二次手术。
“我相信她会醒来的。”若雅爸爸说,“若雅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保佑她妈妈醒来的。”
这场手术使用了最先进的纳米机器人配合神经内镜mri导航技术,在国内尚属首例,二次开颅的风险远胜第一次,手术时间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才重新打开堵塞的脑脊液循环通路,纠正了偏移的中线。
而这一次险之又险的手术效果非常喜人——术后24小时,若雅妈妈睁开了双眼,48小时就可自主呼吸!这样的恢复效果堪称奇迹。
唯一遗憾的是,若雅妈妈的语言中枢系统并未恢复,现在还不能流畅说话,但思考能力比第一次脑淤
血后要强上不少,甚至可以进行简单的四则运算。
“数学计算能力的恢复表示病人的逻辑思维能力有所提高,”医生告诉家属这个好消息,“术中放置的引流管打开了第三脑室通路,现在全脑代谢已经恢复,颞叶区的阴影也会渐渐被吸收——这次手术是国内首例,我们团队想要以这个案例写一篇论文,当然,病人的真实姓名都会隐藏,不知家属同意不同意?”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替我爱人谢谢你们!”若雅爸爸连连道谢,医生妙手回春能把他的爱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让他免于连失两位至亲的痛苦,这样的恩情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
等到若雅妈妈从icu病房转入普通病房后,医生宣布家属可以随时探视了,他们再也不用隔着玻璃痴痴望着她,而是真正坐在病床前,拉着彼此的手,感受呼吸与体温。
病房外,颜玉琢捂着咚咚作响的心脏,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庄策,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假发没有歪吧?”颜玉琢整理完头发,又急着整理裙摆,想要抚平所有的褶皱。
她身上的这件裙子是若雅妈妈买给女儿的生日礼物,自从若雅去世后一直放在衣柜里没有取出来过。为了今天的见面,颜玉琢特地从若雅的衣柜里拿出了这条长裙,仔细熨平,希望能让母亲展露笑颜。还好她和若雅的身材很像,从大学时她们就经常互换衣橱,现在她离开这么多年,颜玉琢打开她的衣柜时感觉像是打开了一段尘封的回忆。
庄策后退一步,仔仔细细打量着颜玉琢,抬手帮她把颊边一缕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看着面前栗色短发的爱人,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真的不能让我一起进去看看阿姨吗?”
“你进去?”颜玉琢问他,“你打算以什么身份,总不能是热心企业家吧?”
“当然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庄策清了清嗓子,在颜玉琢的目光下又补上一句小声的,“——好吧,试用期男朋友。”
颜玉琢答应同他试试,只是这个“试用期”到底有多长,她却没有说明。虽然庄策觉得自己如此英俊潇洒聪慧成熟,转正只是时间问题,但他还是迫不及待想找各种机会推进他们的关系。
颜玉琢挑眉:“既然知道自己还在试用期,就惦记见家长了?”
“谁规定的试用期不能见家长了?”庄策深谙商务谈判的节奏,得寸进尺地提要求,“再说了,我都见过你的‘爸爸’了,那想见见你‘妈妈’也很正常吧。”
“……”颜玉琢确实动摇了一秒,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抱歉,确实不行。因为在若雅妈妈的眼里,我不是我,我是‘若雅’。若雅一直没有恋爱,我带你见他,会混淆她的认知。”
好吧。
庄策只能放弃。
他确实希望能以颜玉琢(试用期)男友的身份见她的“妈妈”,不过客观条件不允许,他也不能强求。
他记得颜玉琢说过她和堂妹、叔叔的关系也很不错,现在见不了“妈妈”,以后见堂妹一家也可以。
……
很快,医生通知家属们可以进入病房了,颜玉琢立刻搀扶着激动的若雅爸爸,和两位姨妈一起走进了病房。
这间vip单人病房是庄策找关系安排的,面积大采光也好,远比楼下的四人间六人间舒服得多。他们走进病房时,护士刚为若雅妈妈换了药,护工轻轻摇起病床的上半部分,让若雅妈妈可以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半坐起来。
为了方便动手术,她原本的长发被削的很短,头顶紧紧包裹着纱布,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很好,眼神清明。
见到亲人后,若雅妈妈立刻颤抖地向爱人伸出手,若雅爸爸赶快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位妹妹未语泪先流,嘴里念叨着“姐姐你终于醒了”“姐姐未来一定平平安安的”,又哭又笑,激动不已。颜玉琢站在她们身后,也忍不住鼻头发酸。
“瘦……了。”若雅妈妈的目光逐一落在家人身上,她的语言系统还没有恢复,半身不遂也未能痊愈,不过她能醒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你们都……瘦。”
二姨破涕为笑:“瘦点好!瘦点好!上个月体检医生还说我脂肪肝呢,现在裤子都松了。”
若雅爸爸在旁也抹着眼泪:“你突然受伤,真是把我们都吓坏了。就连小满都担心你,这段时间连猫粮都吃得少了,我每次回家,都看到它在轮椅上趴着。”说着,他又拉来颜玉琢,“你看若雅瘦了多少?这下巴都尖了,工作也推了,每天都守在医院里,就盼着你能醒。你下次可别让我和女儿担心了!”
随着他的话,若雅妈妈的目光也缓缓移动到颜玉琢的脸上。女人的目光没有曾经的混沌,她温柔地注视自己的女儿,目光好似母亲的手,拂过女儿的栗色短发,在连衣裙上打了个转,又落在了颜玉琢的脸上。
颜玉琢轻声唤她:“妈妈。”又是一声,“妈妈,您终于醒了。”
“醒了……”若雅妈妈说话很慢,只能一字一字地往外蹦,“若雅……”
“我在呢。”颜玉琢走到她窗前,也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吊瓶,若雅妈妈的手背肿得发亮,血管都几乎看不见了,与曾经的枯槁简直是两个极端。颜玉琢十分心酸,她不敢太用力,只能轻轻捧着她的手,说,“妈,等你病好了,我还想吃你包的饺子。”
“你,不是……”忽然,若雅妈妈说了令人意外的三个字。
颜玉琢一怔:“什么?”